实验动物中的“隐形威胁”：人畜共患病知多少

一、那些年，动物传来的疫病风暴

回首往昔，人畜共患病犹如一场场惊心动魄的风暴，给人类社会带来了沉重打击。

2003 年的非典（SARS），其病原体据研究推测极有可能源自蝙蝠，通过果子狸这一中间宿主传播至人类，迅速在人群中引发大范围感染，让人们陷入恐慌，全球经济也遭受重创，出行受限、旅游业停滞、商业活动遇冷，许多行业面临困境。

还有甲型 H1N1 流感，本是猪群中传播的疾病，却发生变异，跨越物种界限，在人际间广泛传播，引发全球流感大流行，大量人员患病，医疗资源一度告急。

近年来的新冠疫情，更是让全世界刻骨铭心。新冠病毒被认为与蝙蝠冠状病毒有紧密关联，或许经由中间宿主穿山甲或其他野生动物，悄然闯入人类世界，引发了一场持续数年、波及全球各个角落的公共卫生危机，感染人数数以亿计，无数生命消逝，经济陷入低迷，各行各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些疫病无一不在警示着我们，人畜共患病一旦爆发，对人类健康、社会经济稳定的冲击是毁灭性的。而在科学研究领域，实验动物作为人类探索知识、研发药物的好帮手，同样存在着人畜共患病传播风险，这一问题不容小觑，亟待深入探究与防范。

二、实验动物中的 “高危群体”

（一）鼠类：数量多、隐患大

在实验动物的大家族里，鼠类可以说是 “顶梁柱” 般的存在，占据了相当高的比例。像常见的小鼠、大鼠，由于繁殖能力超强、饲养成本较低、遗传背景相对清晰等诸多优势，成为各类医学、生物学实验的常客。虽说大多数鼠源人畜共患病在严格管控下较为罕见、发病低，但庞大的鼠类基数就如同隐藏在暗处的 “不定时炸弹”，风险不容小觑。

淋巴细胞性脉络丛脑膜炎就是其中之一，它由淋巴细胞性脉络丛脑膜炎病毒引发，这种病毒在啮齿类动物群体中悄无声息地流行着。小家鼠或仓鼠堪称 “移动病毒库”，能终身携带病毒，还会随着尿液、粪便、精液及鼻腔分泌物肆意播散病毒。人类稍不留意，吸入被鼠类污染的尘埃，或是误食被污染的食物，就可能被感染。被感染的成人往往会出现无菌性脑膜炎或流感样症状，身体乏力、发热、头痛等不适随之而来，而许多小鼠感染后却看似正常，依旧在动物设施内活动，默默将病毒传播开来，给防控工作带来极大挑战。

（二）非人灵长类：最亲近的 “危险邻居”

非人灵长类动物，如猕猴、狒狒等，与人类同属灵长目，基因相似度颇高，生理机能也极为相近。这看似亲密的关系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健康隐患 —— 它们极易感染与人类共患的疾病，并且在饲养、实验接触过程中，病毒能在人与动物之间 “跨界” 传播。

就拿猕猴疱疹病毒 I 型（又称 B 病毒）来说，这可是臭名昭著的 “狠角色”。猕猴感染后，多数时候没有特别明显的症状，可一旦发病，后果不堪设想。对于长期与它们打交道的饲养员、科研人员而言，风险近在咫尺。病毒主要通过直接接触传播，比如被感染猕猴抓伤、咬伤，或者接触其唾液、黏膜分泌物等，病毒就会乘虚而入。2021 年，我国北京一位实验动物饲养员就不幸中招，出现发热、皮疹、行走无力等症状，最终被诊断为人感染猕猴 α 疱疹病毒 1 型、病毒性脑脊髓炎，尽管医护人员全力救治，病情依旧急转直下，令人痛心疾首，这无疑给所有接触非人灵长类动物的人员敲响了沉重的警钟。

（三）犬类：不止是人类的朋友

犬，作为人类忠实的伙伴，在实验动物领域同样有着一席之地。一方面它们用于特定的医学实验，如心血管、神经系统研究；另一方面，作为伴侣动物，广泛分布在家庭、社区各个角落，这使得犬相关的人畜共患病影响范围进一步扩大。

狂犬病，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它就是由狂犬病毒所致的一种极为凶险的人畜共患中枢神经系统疾病。犬类是狂犬病的主要传染源之一，几乎所有温血动物都对狂犬病毒毫无抵抗力。病毒在犬的唾液腺内 “安营扎寨”，发病犬只变得狂躁不安、攻击性爆棚，唾液中满是致命病毒。人一旦被携带病毒的犬咬伤、抓伤，或是其带毒唾液溅入眼结膜，病毒就会沿着神经组织一路 “攻城略地”，向中枢神经系统发起 “总攻”，引发恐水、怕风、咽肌痉挛等典型症状，病死率近乎 100%，令人谈之色变。而且，看似健康的犬只也可能是 “隐性感染者”，同样具备传染风险，防不胜防。

（四）兔类：温顺外表下的风险

兔子那毛茸茸、温顺乖巧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在实验动物中，兔常用于眼科、皮肤等方面的研究。虽然兔类相关的人畜共患病不像前面几种那般广为人知，但野兔病（兔热病）等疾病的威胁切实存在。

野兔病是由土拉弗朗西斯菌引发的传染病，野兔、家兔等是主要宿主。实验兔若感染，可能出现发热、淋巴结肿大、皮肤溃疡等症状，病情严重程度因个体差异有所不同。人类接触感染兔类或其污染物，如被蜱虫等吸血昆虫叮咬过的兔子，或是处理兔肉时防护不当，都有可能感染发病，初期类似感冒症状，后续可能发展为肺炎、败血症等，若不及时诊治，同样危及生命健康，所以与兔类接触时，切不可只看其外表温顺，而忽视潜在风险。

三、感染途径大揭秘

（一）咬伤抓伤：直接的 “创口危机”

这是最为直观、也最容易理解的感染途径。实验动物在受到惊吓、感到疼痛或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时，可能会对操作人员发起攻击，用牙齿或爪子造成皮肤破损。就像前面提到的猕猴疱疹病毒 I 型，一旦被感染的猕猴抓伤、咬伤，病毒便会顺着创口长驱直入，侵入人体组织。还有狂犬病，被携带狂犬病毒的犬只咬伤后，病毒会迅速在肌肉组织中 “扎根”，并沿着神经纤维一路向中枢神经系统进发，开启一场致命的 “侵袭之旅”，所以在与可能携带病原体的动物接触时，务必做好防护，防止这类直接伤害。

（二）气溶胶传播：看不见的 “空气杀手”

在实验操作过程中，许多看似平常的举动都可能产生感染性气溶胶。比如对动物进行采血、解剖，或是使用高速离心机、超声破碎仪等设备处理动物样本时，病原体随着液体的震荡、飞溅，化为微小的气溶胶颗粒，悬浮在空气中。这些气溶胶粒径极小，能长时间飘散，人一旦吸入，病原体就会顺势侵入呼吸道，进而感染人体。像流行性出血热，其病原体汉坦病毒极易在这类操作中形成气溶胶，实验人员稍不留意吸入被污染的空气，就可能引发高热、出血、肾脏损害等严重症状，如同隐匿在空气中的 “幽灵”，悄然威胁着人们的健康。

（三）接触污染物：暗藏的 “接触雷区”

实验动物的粪便、尿液、唾液以及被它们污染的垫料、器具等，都是潜在的传染源。当人徒手接触这些污染物后，再不经意地触摸口鼻、眼睛，或者手上有细微伤口时，病原体就会趁机突破人体防线。以鼠类传播的淋巴细胞性脉络丛脑膜炎为例，小鼠排出的尿液、粪便中含有病毒，若实验室清洁不及时、消毒不彻底，人员在清理鼠笼、更换垫料时未佩戴手套等防护用品，病毒就可能沾染双手，进而引发感染，看似不起眼的接触，却暗藏巨大危机。

四、预防指南请查收

（一）检疫先行：把好入口关

对新进实验动物严格实施检疫流程，是筑牢安全防线的首要环节。在动物入场前，仔细核查其来源资质，确保来自正规、无疫病流行地区的供应商。接收时，工作人员如同经验丰富的 “安检员”，全面检查动物外观，从皮毛光泽、有无脱毛，到眼睛是否清澈、有无眼屎，再到口腔、四肢、肛门等部位，任何细微异常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同时密切观察动物精神状态、营养状况、姿势步态等，初步判断健康与否。随后，依据动物种类，进行针对性的疫病检测，如对猴类检测 B 病毒、结核菌素反应，对小鼠抽检微生物指标等，只有检疫合格、确认无携带病原体的动物，才能进入饲养区，从源头上杜绝隐患。

（二）规范操作：减少风险源

优化实验操作流程，是降低人畜共患病风险的关键一招。实验人员在操作前，务必穿戴好防护服、口罩、手套、护目镜等个人防护装备，这是抵御病原体的 “第一道铠甲”。在涉及动物采血、解剖、注射等操作时，严格遵循标准操作规程，动作轻柔、精准，避免因动物过度挣扎造成意外伤害，同时尽量采用先进设备与技术，减少气溶胶产生，如使用低转速、封闭式离心机，超声破碎时配备气溶胶捕获装置等。严禁在实验区饮食、饮水、存放私人物品，防止病原体附着、传播，操作结束后，及时、规范处理动物尸体及废弃物，对使用过的器具彻底消毒，避免交叉污染。

（三）环境防控：打造安全区

为实验动物营造安全、洁净的生活环境，对预防疫病至关重要。实验设施应具备完善的物理防护措施，墙壁、门窗无缝隙，防止野鼠、蚊虫等野生动物闯入，成为外来病原体的 “运输队”。定期对动物饲养室、实验室进行全方位清洁消毒，地面、墙壁、笼具等先用清洁剂擦拭，再用合适消毒剂如过氧乙酸、含氯消毒剂喷雾或浸泡，杀灭残留病菌；对垫料、饲料存放区重点防控，保持干燥通风，避免发霉变质滋生细菌、真菌。同时，安装空气净化系统，过滤空气中颗粒物、微生物，维持良好空气质量；设置防虫网、灭蚊灯等，控制虫媒滋生，切断传播途径，让实验动物生活在 “安全区”。

（四）应急处理：有备无患

即便防护措施做得再周全，也难免有意外发生，因此建立健全的应急处理机制必不可少。一旦发生动物咬伤、抓伤或疑似暴露于病原体的情况，现场需立即启动急救流程，用肥皂水、流动清水反复冲洗伤口至少 15 分钟，再用碘伏、酒精等消毒剂消毒；受伤人员迅速向负责人报告，及时前往医院感染科或疾控中心，告知医生暴露详情，接受专业评估与进一步处理，如接种疫苗、血清学检测等。实验室应定期组织人员开展人畜共患病防控培训与应急演练，模拟各类突发场景，提升人员应急处理能力，确保面对危机时能迅速反应、科学应对，最大程度降低危害。

五、守护科研与健康防线

实验动物人畜共患病犹如悬在科研与健康领域上空的 “达摩克利斯之剑”，其危害不容小觑。一旦疫病在实验动物群体中爆发、传播至人群，不仅会让科研项目陷入停滞，前期投入付诸东流，还会直接威胁到科研人员、动物饲养员、兽医等众多从业者的生命健康，甚至可能引发社会公众对相关科研活动的恐慌与质疑。

科研人员作为前沿探索者，在日常实验中与动物密切接触，务必将防控意识融入每一个操作细节，严格遵循规范流程，做好个人防护。实验动物管理者则肩负着营造安全环境、把控动物健康质量的重任，从设施建设维护到检疫、监测等工作，都要严谨落实。兽医们更是动物健康的守护者，需练就精准诊断、有效防治疫病的过硬本领。

我们每个人，无论是否直接接触实验动物，都应明白这场看不见硝烟的 “战争” 与我们息息相关。多一份对知识的了解，多一点在生活、工作中的谨慎，比如不随意接触来历不明的野生动物，督促科研机构强化防控措施，就能为筑牢这道守护生命健康的防线添砖加瓦，让科研之路在安全的轨道上稳步前行，为人类进步源源不断地输送动力。